网约车众生相：全民疯狂后的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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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约车众生相：全民疯狂后的一地鸡毛

来源：宜宾新三江周刊  头条报道组  陈建华  银于佳

  　2015年8月7日，备受关注的“滴滴打车”在宜宾、绵阳、德阳三个川内城市同时上线，标志着三地的“滴滴”平台正式开通。大量有车人士加盟，很快就超过了千人。之后，优步（Uber）来宜宾设点发展。
　　网约车在宜宾的发展势头迅猛、全民皆跃跃欲试，只要有一辆车、一本驾照，在平台上注册即可。几乎不存在的门槛，吸引了大量司机涌入。虽然接单率高，但是也导致了良莠不齐的现象产生。“方便、快捷、直接送到家门口”，“不能再野蛮生长了”，对网约车快捷点赞的同时，对于规范管理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随着各种补贴逐渐减弱，市场降温。2017年9月，宜宾地方版细则出台，门槛随之提高，而目前网约车平台管理也没有新的动向，习惯了自由的网约车司机如同站在市场的十字路口，观望、离开或坚守……

父子俩的“经济账”
  　　“以前是跑得多，得的多。现在是倒过来了，跑得多，亏得凶。这不，今年春节之后，还是让他回来重新开出租车算了，我开白天，他开夜班。”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司机袁聪临（化名）说起自己刚好20岁的儿子，双手紧握方向盘，嘴上却又不得不旧事重提。
　　  “新政终于出来了，开网约车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2016年娃儿才19岁，外出打工我也不放心，所以就带他开出租车。”袁师傅说，当时注册了“滴滴”和“优步”，孩子开了一年，前半年还不错，有时月收入比自己高出不少。生意最好的还数今年春节前后的那段时间，那时“滴滴”、“优步”两大平台还没有合并，两大平台为争市场份额，纷纷加大补贴力度。袁师傅记得，春节前，他一个月就做了13000多元，扣除油钱，净到手10000多元。“好景不长，加入的人太多了，而且很多是当成业余爱好，时不时的出来打一逛，我娃儿是全职司机，谁料想后来一天不如一天，回来看他心情也不是那么开心了。”
    “我们父子俩专门算过一笔账，抛开车费收入，其实还是靠各种补贴。”袁师傅说幸好自己没有退掉承包的出租车，每个月至少收入还算稳定。“网约车不一样，比如载客100公里，就算收入200元，燃油成本按50元算，回来是空车，油费一样自己买单，抛开平台抽成20%，这样就去了140元，自己还剩60元，可实际上收入能有200元么？哈哈哈……所以只有转过头来干老本行。”
　　  其实，不仅仅是袁师傅父子俩，很多网约车司机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曾经开出租车的驾驶员，从开出租车转型开网约车，当明显感觉到生意难做后，又开回了出租车，这样的例子在宜宾出租车行业并不少见。


“哪种生意好就做哪样”

  　　天刚拂晓，王贵林就像往常一样出车了。
　　  先是习惯性的在县城各载客点巡游一圈，然后径直往客运站方向缓缓驶去。
　　  今年36岁的王贵林是江安县人，此前在沿海一带打工，见沿海大城市不少入行网约车的打工族“日进斗金”，羡慕不已。
　  　“人家买车买得早，所以赶上了第一波黄金时代，补贴、奖金，工资等林林总总一个月收入上万元，那时是2015年初，沿海一带城市，网约车市场好火爆哦。我是2015年下半年回宜宾，买车开网约车的，只能说抓了一个黄金期的尾巴。”回忆起当年的情景，王贵林仍感慨不已，从不停接单到车前冷落。
　  　如今，他“转型”跑“野的”，每天从江安到宜宾3趟，往返6次，拉客全凭运气。
　　  9月22日下午三点过，王贵林开着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从南岸过来，快到临港青年城小区外的公交站台时明显减速，停靠在旁边，没熄火，摇下车窗，偏着脑袋，眼睛扫了一遍。终于发出了招呼声：“走不？江安——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你这一个乘客都没有，真的是马上走吗？”路边有人问。
　  　“不骗你，真的是马上走，你尽管放心。”王贵林回答肯定，但声音并不大，一把拉开侧门，催促快点上车。
　  　刚上车，王贵林就聊开了，小心的问：“刚才公交站台上没有客车售票员吧？”
　　  “咋个呢？他们还管得到你们？”
　  　“管倒是管不到，但是毕竟是在人家眼皮底下抢客，他们是合法的，我们是跑野租儿，你懂得撒……”
　　  果真，说话的功夫，王贵林开车就跑到了沙坪十字路口，又减速，扭头看了看人行道上站立等候的人，有时还特意按了按喇叭。
　  　见没有人反应，他又继续往前开，过了紫金城、轻工博览城、临港企业服务中心……一路往南溪方向行驶。
　　  “你这一个月能收入多少钱呢？装一个人也要跑一趟，干嘛不开网约车，现在不是合法了吗？”
　　  “唉，网约车，现在也不好混了。比不上现在的收入，还自由自在。”王贵林说，以前开网约车有补贴，乘客和司机都有利可图，跑上一定的业务量，平台还有奖励，跑得多，赚的也多。随着驾驶员跃跃欲试，加入平台的司机增多，补贴也随之减少。“人多了，市场就不赚钱了。今天我有事急着回江安，所以就装你一个人也跑下来了。”
　  　王贵林坦言，现在出来开“野的”，一个月下来少则四五千元，好的时候月收入能上万元，但那是有节假日的时候。主要是从江安到宜宾来，除了客运班车，出租车相对较少，存在市场空间；另外高速公路快捷方便，一人一趟收费25元，而客运站商务车的票价则是23元/客，不走高速得从长宁绕回宜宾。“价格相差不大，很多人自然就会选择坐我们这种专车。从南溪罗龙上高速到江安，过路费10.5元，除开燃油费，多少也能赚一点。我们也是哪样生意好做就做哪样，自由。”
　　  不过，他最担心还是被查处扣车，他说，万一被查，不仅要扣分，这个月也就白跑了。


十面埋伏与“御敌武器”

  　　网约车进驻宜宾，2016年如火如荼，在合法化之前，甚至还被众多出租车“围追堵截”，引发市民围观。
　　  不少市民发现，宜宾的出租车也陆续安装了网络召车平台，但很多人并不清楚如何使用。
　  　“你说的是这个众程召车吧？”在大观楼附近，30多岁的出租车司机罗长富（化名）说话心直口快，他认为这个平台出发点是很好的，至少在网约车“大举进攻”之时，宜宾的出租车行业一片恐慌，仿佛一夜之间中了十面埋伏。当时有了这件狙击竞争对手的“御敌武器”，心里还是有点踏实感，这应该也是一种创新。
　　  “当时大家都很积极，也很配合。装好平台当天，我还特意跑到偏远的城郊和部分小区里面去测试，主要是看信号接收是否正常，同时也是自己先体验一下是否便利。”罗长富笑着说，现在看来有点“可惜了”。“你不晓得，人家这个官司投入了不少资金和人力哦。”
　  　“能像滴滴平台一样接到单吗？”
    “理论上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很少。可以说，与我开白班巡游载客，这个平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罗长富分析说，原因很简单，出租车是在城区到处流动的，即便是平台有单过来，也不一定时间就刚好合适。“比如，你在南岸市政广场，我在大观楼附近，我从戎州桥过来，也许中途我又遇到有人打车，也许你在市政广场很快也遇到了其他出租车。这是很现实的情况，所以说，这个平台现在看来有点浪费了。”


“转载微信”引发一场官司

  　　不过，这看似竞争关系的两大平台，真正的较量尚未进入高潮，反而在“主业”之外的领域，因一篇“转载微信”引发了一场官司。
　　  据北京市海淀法院网发布的案件公告显示，因认为利用微信公众号转载微信文章是虚假信息，损害“滴滴”名誉，滴滴起诉公众号众程召车平台公司侵犯名誉权，索赔15万元。
　　  原来，在2017年6月30日，微信公众号“众程召车驾驶员服务号”上转载了“的哥的姐驿站”发布的题为《滴滴，是时候和你说再见了》的文章。北京小桔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嘀嘀无限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滴滴出行科技有限公司三原告以侵犯名誉权纠纷为由，将宜宾众程科技有限公司诉至法院，要求立即停止侵权、赔礼道歉、消除影响、赔偿损失。
    原告方认为，该文章内容失实，并使用主观色彩强烈的语言侮辱三原告，声称“大家都已经看清了滴滴的丑恶嘴脸”、“现在滴滴竟然异想天开，张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欲对全国出租车司机全面收割，让出租车交200元管理费，三个月后抽取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目前滴滴资金链已经断裂，融资困难，欲以此解决资金难题。在此倡导全国驾驶员集体卸载软件，让出租车行业回到招扬时代！”
　　　为此，北京市海淀区法院受理了此案。


别人转行我入行

  　　虽有不少驾驶员或离开，或转型，但仍有不少驾驶员在开网约车。点开微信出行模块，选择出发地和目的地，没过多久，依然会有司机很快联系。
　　  来自南溪的刘兵就是其中一例，尽管没赶上最好时机，但他依然看好网约车。
　　  “以前专职跑野租儿，主要是从宜宾跑成都，但是这几年竞争大了，还是在城区找个工作，闲暇时间开网约车，这样生活更稳当。”他对网约车市场依然乐观。面对补贴大幅下降、政策门槛提高、乘客逐渐流失等不确定因素，他在去年底以首付5万元，余款分期支付贷款买了一辆总价14万多元的大众轿车。“别人转行，我入行，少点竞争也好，毕竟现在都是派单载客。”
　　  “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贴补家用而已。”刘兵诡秘一笑，平时工作都是按部就班，而且还有五险一金。“自己没啥爱好，所以利用节假日和平时业余时间出来开网约车，顺路、天气好，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出来转转，赚多少算多少。”
　　  今年9月，宜宾市运管局公布网约车管理办法地方细则（试行），在许多网约车驾驶员看来，较之交通部《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宜宾网约车细则的限制性条件更详细一些。比如车价与同期出租车相当，宜宾出租车主要以捷达、桑塔纳和广汽传祺为主，前两款车价格在10万元以内，广汽传祺轿车约12万元左右。如果按照后者作参照，估计宜宾市面上众多网约车会被淘汰，因为很多网约车价格集中在6—10万元之间。
　  　幸运的是，刘兵的车符合要求，可以留下来继续当专车司机。不过前路是宽还是窄，他也不太清楚。
　　  “能开多久算多久吧，除非平台把我踢出来。”他说。
(据宜宾《新三江周刊》2017年10月12日第4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