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负担

蜀郡

教育导报■ 庄华涛
  我曾经接手过一个毕业班。没接手前，同事们都说那个班难带，孩子非常难缠，而我却暗暗发誓，一定要使这个班有所起色。于是，一开始接触他们时，我便用心观察着他们。
  一周过后，我发现这个班的孩子虽然整体成绩较差，但其中也有非常有灵性的孩子，其中小强（化名）最为出色。于是，我便想借助他树立一个爱学习的榜样，使班级形成一种爱学习的氛围。
  开始的他并不爱学习，作业马虎，上课也比较随意，常常为表现自己而故意捣乱。比如在前面同学的背上贴上一张小纸条；不停地与同桌嘀咕等等。成绩相对较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比较聪明罢了。
  我耐心地等待着机会，想找个机会好好表扬一下，让他能够在成绩上、行为上都有进步的动力。终于，在第一次检测过后我发现了机会。
  那次的考试他表现得不错，特别是作文。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作文满分。在发放试卷时，我狠狠地表扬了他一番，毫不吝啬地赞美他是小作家，作文天才等等。看着他那害羞且激动的表情，我知道此刻的他内心有着足够向上的动力。
  课后，我将他叫到办公室，与他约定，每星期交一篇习作给我，我会帮他修改并张贴到班级的展示区里，他高兴得直点头。看着他那开心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整个班级进步的希望。
  开始的两周，他不但能够坚持做到交作文，而且上课也格外专注。一到上课，他聚精会神，与所有老师之间的互动都非常好。课下，所有科任老师都问我，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好景不长，坚持一段时间后，他的表现越来越差。交来的作文字迹潦草、越写越短不说，课堂上的表现也不那么积极了。甚至，有些科目他还出现了不做作业的情况。自然，班级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靠着他的“典型”作用带动起来。
  终于，在他该交作文的时候，他交了一张纸条上来。在纸条中他告诉我以后不会再额外写作文了，除非是大家都写的作文。读了他的纸条，除了暗暗在心中感到失落外，我无法去责怪他。毕竟，对他来说这是“额外的负担”。
  那个班最终在我的勉强支撑下到了毕业。在考试后举行的毕业联欢上，他送给了我一份礼物，一本包装非常简陋但又非常用心的硬壳笔记本，要求我回家后才可以拆开。这是我在联欢会上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回到家，打开包装，发现这并不是新的，而是写满了日记的笔记本。每篇日记并不长，但字迹非常工整。笔记本的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献给我的老师，请您原谅我”几个字。细细翻阅这本日记本，我走进了他近一年来的记忆。其中有一些就是关于那段时间的感受：
  今天老师表扬了我，说我是小天才、小作家，我非常高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每当我的作文贴到了展示区，便会有人嘲笑我再怎么写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作家的……
  每当我想与大家玩时，他们都不同意，告诉我不应该玩，应该写作文去……
  今天老师又表扬我了，心里很高兴，脸上不敢表现出来……
  ……他们又不理我了，因为老师又表扬了我……
  明天还是告诉老师我不写了，虽然老师会生气，但我不想没有伙伴。在学校还可以过，下课休息一下就到了上课了，但回来后他们还不和我玩……
  看着他的日记，我不由自责起来：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发现其他孩子对他的排斥？一个年幼的孩子又怎么能够背负起这么大的压力？
  虽然这孩子已经毕业了很多年，也渐渐地在我的记忆中渐行渐远。但每每重新接手一个班，我都会不由得想起他。因为他使我懂得，想带动整个班的进步，必须先营造一种和谐健康的氛围。也只有在相应的氛围下，“典型”才能得到该有的荣誉感，也才能真正发挥其示范引领作用。
  (作者单位：安徽省芜湖县陶辛镇保沙中心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