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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城忆事
作者：邓雪梅
许多人可能都记不起筠连县旧城是什么样子了吧?偶尔的夜晚,我会一个人静悄悄地穿行在县委上去猪市,中华街景阳中学,景阳山那些旧街小巷中,秋风呼啸的十月,夏日盛开荷花的七月,白茫茫落得干净的腊月.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一走进中华街,我的脑子就开始不听我的使唤了,它回到了那些美好的少年岁月.
11岁那年,从胜利街小学分配到了景阳中学,那一年我们一定是景中最好的生源,景中出动了所有优秀的老师来教我们,其中就包括进修校老师程本瑶老师.她可是在筠连县很多人心目中出了名的美女,才女,据说她母亲也长得很不错,不过我没有看到过.
刚上学校第一天,我太记忆犹新了---出了校门口然后就看到一个五寸大的相片被一个黑框笼着,放在府后街到景中\到中华街那个三岔口那里,我仔强瞧了瞧,相片上的女子长得浓眉大眼,还挺好看的,路过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摆:很可惜呀,是生小孩难产死的.,小孩子活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生小孩子生死了的. .我看着相片上那个美丽的女性,真的不相信她都会死..
那时初中的课程并不紧,我们也不上晚自习,这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呆在家里看闲书和做闲事.我家住的地方是县委的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几家人,我家的隔壁就是县委书记肖芬的住所,偶尔我们兄妹几人说话大声了,爸爸都会用手指放在嘴巴前,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小声点,县委书记就住在隔壁呢!后来住在我家隔壁的是组织部部长郑大力一家.我觉得郑夫人何阿姨长得挺好看的,是胜利街小学的老师,眉心有一颗美人痣.郑家的大公子是我的同学.他们有兄弟俩,在了堵土墙上安了个篮架,没事就在那里投篮.
80年代没有多少人家有电视,但我的六姨家就有一个黑白电视机.六姨爹爱听川剧,每每我们就跟着他看,不一会,他一咪眼睛,我们就车到其它的频道看,他瞌睡醒了后,又车到川剧台,而等他一打瞌睡,我们就又车到其它频道.一晚上要这样反复很多回,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六姨,然后从中华街穿过一个巷子到民主街,然后从民主街走回县委大院.那个巷子口有家人,一直都在做爆米花生意.人们把米\包谷拿去,在一个密封的铁罐子里加热到一定的温度,便会听到很大的一声:呯的声响,米花就爆好的,放在篮子里一边吃一边回家,多半到了家米花都少了一关了.
初二的时候县委书记李敦伯的二儿子李舟转到了我们班.他是个小脸小眼睛的家伙,性格很开朗,也很喜欢帮助别人.他一来就和冬打得火热,经常我在前面走,他俩就在后面叫他们给我起的绰号:耗子.我曾经问过郑小冬,这个外号对于我是什么意思,他说是因为我天天扎着个马尾,从侧面看就是一个耗子,还有因为男生们都觉得我很聪明(当然,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后来的事了).
一来二去的,我就和他们混得很熟了.那时数学正在学相反数,李舟刚好又挨着周莉坐.我就叫他们:一对相反数(名字的原因) .偶尔我也会串门到李舟家里去玩,他在我家院子不远的县委修的楼房里坐,我记得他在四楼,隔壁就是那时的艾县长的家.李舟的爸爸很忙,经常不在家.我看到他家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全集,便一次借一本,那套书居然被我从头到尾,一次不差地看完了.偶尔在他家,我也碰到过李伯伯.不算高,很和蔼的一个人.
85年,有陈晓旭主演的电视剧<红楼梦> 开始热播.我们天天下了课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电视.因为我家没有,所以我经常到院子里,到六姨家看电视,对陈晓旭演的林黛玉,张莉演的薛宝钗都很喜欢,从内心来讲我更喜欢宝钗一些.班上的女同学们开始学黛玉的仙风道骨,老是无病呻吟地说这个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说她天生吃不得肉,一吃肉就吐.我听到她们的话,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因为我家里肉都难得看到,怎么可能吃了会吐呢?
校园里开始流行看武打,言情小说.琼瑶是女生们的最爱,很多女生桌子下面都藏着一本<窗外> <情深深雨蒙蒙>什么的.我不太爱看,却比较喜欢武打小说,还喜欢跑到台湾去了的原广西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的儿子白先勇的小说,特别爱.比如他写的<永远的尹雪艳><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玉祥嫂>我迷到了基本能背的地步.
有时候星期天找不到事做也非常无聊.我家没多远,就是档案局的房子,那围墙并不高.偶尔在几个小伙伴的唆使下,我们也会翻进围墙,为了看一看档案馆里面盛开的蝴蝶花,玖瑰花,牵牛花,爬山虎.我还挖了个爬山虎回去栽,以至筠连中国人民银行搬到城南新区的时候,后来做了人行银长的蒋三哥带着人到我家里来挖了很多棵爬山虎过去栽.
高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六姨家的三表姐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住在中华街的,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为情自杀了.头天是三表姐陪着她到乡村去找那个男孩子的,三表姐只看到好朋友提了一个大包,根本没有想到她拿着敌敌畏.第二天早上起来,那睡在同一间房里另一张床上的好朋友变成了一个颜色发黑的尸体,这让三表姐好几年想起都心有余悸.女孩是用麻袋装着放在板板车上拖回家的,家里也穷,给她装备了一口簿棺材草草地就把她埋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秋风卷过我的长发,抬头意外地看到门牌,中华街XX号,似曾相识.胡同似乎比我小时候狭窄多了,屋檐上长着厚厚的野草.我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看到里面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男人,睡眼惺松地问了我一句"你找谁呀?""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姑娘,十九岁时自杀了?我是她同学."哟,那是我女儿,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我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想起我连那姑娘的姓都忘了,我又能从何问起呢?
忽然,掠过老男人的身影,我看到了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依稀有张黑白相片.遗相里的她,梳着长辫子,高挺的鼻子,对着我浅浅地笑着.
回家了,没有月光,我回望了一下刚走出的木大门,古老的门廊下,一个破旧的瓷盆里,格格不入地长着一束菊花,已开满了金黄色的花朵 ,静静地开放着,也将默默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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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 13:46:45
